🍃楚谓之聿🐧

[全职高手][周叶]归一第一章（3）

F区是前首领去世前夕开始建设的，到邱非任职首领之后第五个月，也就是孙翔上任前一个多月正式投入使用，嘉世的百姓有一部分搬了进去。不过由于这个区域并不算大，还有很多地方是工厂设施，所以住民并不多，也就一万人左右。

深夜的爆炸来得太突然，驻守的能力者随着异兽的突入几乎全军覆没不说，普通百姓更是伤亡惨重，一万人只有一千余人成功撤离。这是持续了几百年的末世，人类生活在异兽和异株的夹缝之中，最值钱和不值钱的都要数人命，可对于像嘉世这样强大的基地来说，这么大的损失着实非常罕见，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而邱非身为副首领，按照规定在对这起惨剧进行调查的时候，越查越觉得不对劲——那就好像是有人在极力掩盖事情的真相一样，导致线索一直断断续续。而他密切关注的刘皓，更是自那夜之后脸色就没好看过。

他还找到了一个目击者。

“我那天晚上没睡，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发慌，于是到凉台上吹夜风。然后我……我……”

“你现在很安全，慢慢说。”邱非放缓了语速。

“我看到路上有人……一开始我以为是巡夜的。”

“嗯。”基地都有宵禁制度，晚上还在街上游荡的，一般都是巡夜的能力者。

“然后……然后我发现人越来越多，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感觉到处都有。太暗了我看不太清，可是我确定，我看到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他们……呜呜……”

“你冷静一点，不要急。”

“他们……攻击对方，好多人都倒了下去……”

“还有吗？”

“还……吃……”

“吃？”

“就是……就是吃……”

“吃什么？”

“……怪物！怪物！不停地吃！爆炸……从地底，火光……城门……异兽……”

那个目击者或许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一开始回忆具体的情况就语无伦次，邱非再也没能问出什么，但这些信息已足够宝贵。而邱非再在F区的幸存者中找线索时，又听闻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家小工厂，并没有多少人，每次食堂进食材量都特别大，不仅样样都是好食材，消耗速度还远远高于工厂人数的正常消耗，除非是倒掉了，怎么也不像是里头的人能吃完的样子。

虽然现在基地里都有一些种植区，有些资质不佳的木系能力者也会被专门培养成“高级农夫”，其他异能者也会定期组队出去狩猎，粮食还能凑活，却依旧容不得丝毫浪费。更何况，那些食材之昂贵，也不像是这个工厂可以承担得起的。而送货人，一直都被支付了大量的钱财，对此进行保密，这件事情也只告诉了妻子。

邱非就是从这个失去了丈夫的妻子这里得来的消息。

再回去询问那个目击者，邱非得到了答复——爆炸的方向，就是这个工厂所在的方向。至于从地底而来的爆炸，邱非也有了些猜测。

五百年前为嘉世选址之时就充分考虑了日后的发展——地下有复杂的溶洞、暗河，依靠暗河中一段湍急的瀑布发电，嘉世的能源问题比其他几个基地都要轻松不少。而且这里是丘陵地带，可以开辟大量梯田，更可以靠山修建不少易守难攻的据点。最关键的是，一旦遭受了在当时是毁灭性的，哪怕现在也是最难应付的空中兽潮，嘉世的居民还可以暂时撤入地下。

要在F区地底下藏点什么，对于F区建设的总负责人刘皓而言，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刘皓却说爆炸的是城墙，而且怀疑是其他几个嘉世的敌对基地派来的间谍所为，自那夜起就开始派大量的人手在嘉世基地里头和附近抓捕可疑人士，直闹得满城风雨。在邱非看来，这只是刘皓在以此为借口，对当夜的知情之人——尤其是目击者看到的在街上游荡的那群人——进行灭口。在那个送货人的妻子也被捕之后，邱非知道这个推测必然无误。

在邱非试图插手刘皓的搜捕行动时，遭到了刘皓强烈的反弹，就像是被抓到痛处一样。刘皓这般反应，让邱非明白自己总算是接近了事情的核心，容不得他再小心翼翼再三考虑——若是知情者和相关人士都如刘皓所愿消失在世界上，他莫非要等到嘉世大权完全旁落的时候才和刘皓交锋？

立刻邱非就不顾心腹反对，开始和刘皓公开对着干了起来。无论刘皓抓了谁，他都要插一脚进去，甚至半途将人劫走，秘密询问。

F区地底绝对有东西，刘皓藏了什么东西在那里，而且需要大量的食物消耗——他安排了不少人在那里，也许就是当时半夜在街上彼此攻击的那些人，这也与目击者对那群人一直在吃什么的描述相符。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开始互相厮斗——总之不会是刘皓愿意看到的结果，他甚至不惜炸毁了那个地底设施，再将城门打开，放一直徘徊在外的异兽进来。夜里弥漫的血腥气瞬间引来了大量的异兽，形成了一次突发的兽潮，让九千条性命和他的秘密一同陪葬。

在劫了两个“可疑分子”之后，邱非已经确认了这点。

“邱非，我一直没动你——你确实是个人才，只要你乖乖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我们就可以一直友好共处，像过去的两年一样。孙翔这个人确实很强，他现在都是天级中阶了——可是让他管理基地事务，他真不是那块料。”

“我知道这两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孙翔一直都防着你，给你脸色看，给你小鞋穿。没事，这些都过去了，我会帮你。如果孙翔完全掌握了嘉世的权力——你看看他那个样子会把嘉世弄成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直谨防这种情况发生，嘉世真正的核心在我手上，然后，也会在你手上。”

“除了一个名分，我们就是嘉世的王。”

“你想想前首领还在的时候，刘哥做过对不起嘉世的事情吗？这一切都是为了嘉世好，也为了你好。再给刘哥点时间，我可以让你突破——天级高阶都不是问题。到时候孙翔就没用了，却邪会是你的！”

“到了那天，我们就是最强的。下个月不就还要和轮回交换物资吗？就这最后一次，你见了他们那个小白脸首领还要低头。什么‘第一人’！那会是我们！”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面对威逼利诱，邱非只在心里冷笑，却做出一副需要好好考虑的样子。即使双方都知道，这是彼此都在拖延时间，接下来依旧是见招拆招。

之后邱非再也没能找到更多的目击者和知情人，势力方面邱非怎么也无法与刘皓匹敌，但他还有机会。

便是这次，定期与如今最强大的基地之一，轮回基地进行物资交换之时。

按照道理而言，仅剩的幸存者们都该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团结共处，一致对外，向异兽和异株宣战——末世之初，确实有过这么一段时间。

那时人们面对末世茫然无措——动植物都在疯狂地变异，家中温顺可爱的宠物都有变成庞然大物的可能，摆在客厅里的盆栽都能绞塌一栋房子。国家军队毫无办法，他们依旧奋斗在一线，试图用生命保护这些百姓，可往往付出了生命，也得不到回报。

所以那时，人类可以说是当时最受异兽和异株欢迎的食物，味美可口，数量庞大，毫无抵抗能力。

直到人类也开始觉醒。

实际上，人类开始觉醒的时候，这片土地上还是陷入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的混乱。能力者们各自为阵，也建立了不少当时所谓的“基地”，彼此勾心斗角，甚至高高在上地欺凌普通人。这不像如今基地里建设、农耕、日常用品的生产都需要普通人来完成。更何况，无论是人类还是动植物，一旦觉醒或变异，得到强大能力和比普通人长几十年的寿命的代价就是丧失了繁衍后代的能力。所以基地都需要普通人进行生育，这样才能有更多的能力者出现，故而普通人的地位并不低下。可在那个时候，想要获取食物，只要有能力杀进商场，拿都拿不完，谁还需要普通人去生产？又有谁知道能力者无法繁衍？普通人，只是消耗食物的废物罢了。

直到兽王出现，天级高阶的异兽有着人类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和其他异兽、异株所没有的智慧。它能有意识、有规模地操纵兽潮，率领它的大军从这片土地上碾过——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基地”，在异兽大军面前，完全就是纸糊的。

只有嘉世站了起来，一次一次地将兽潮阻挡在基地之外，无数能力者和普通人这才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前来投靠。

然后斗神叶秋与兽王双双消失，之后的五百年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兽王。

兽潮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无组织性、自由散漫，跑到哪里就算哪里，吃不到基地里的人就去吃未变异的动植物，甚至异株或其他异兽。虽然兽潮依旧会给人类造成死伤，却已不是人类共同面临的生死存亡之际。

而异株因为需要扎根某地的原因，只要人类绕得远一点不主动招惹，就相安无事。就是要密切关注基地里的种植区以及基地附近安全区内的植物，得在它们的变异初期就除掉它们。所以异株，主要就是在生存空间上，和人类产生矛盾。

于是到了现在，生存问题还凑活的情况下，人类的劣根性再一次暴露——争夺资源，争夺更有利的建区地址，争夺强者，争夺炼器师……各大基地，虽然矛盾不尖锐，但也就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要让各大基地拧成一股绳，显然是为难他们了。

所以，像大规模物资交换这样的活动，基地首领之中必然有一个出席，起到震慑作用。而让一个基地的首领，就这样直接走入另一个基地，也不现实——除非是大基地和小基地之间对话，小基地绝不可能有那个胆量对大基地的人下手。

在这种情况下，完成这样的交易，就只能双方一起出力，清扫出一片暂时的安全区，在那里完成交易之后立刻各自打道回府。

而邱非，就可以在交易结束回来的路上，带上自己的人，前往F区进行查看。F区虽然已经沦陷，但兽潮已经褪去，留在那里的异兽应该不多。更何况，他们并不是去清扫异兽、收回失地，而是去那个工厂找寻蛛丝马迹，遇到异兽避开即可。

可惜，邱非离开嘉世之后，还没有抵达与轮回约定的交易地点，就被刘皓的人袭击了。要不是战局引来了一批异兽，导致他们被冲散，邱非还不知道那种情况下自己是否能够生还。可就算现在他还活着，他的手下中都被刘皓安插了人，他若是就这样冒冒失失回嘉世，身边还有几个人可以相信？更何况，物资全数被毁，在与轮回基地交易这样的大事上出了纰漏，问责之下，自己副首领的地位，怕都是不保了。

邱非在愤恨之余，又不由得苦笑——在他仓惶间被推上首领之位前，他不过是一个只专心提升自己能力的人，而刘皓，却已经在副首领之位上经营多年，积威已久。而自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小心培养自己的势力，到头来，在刘皓真的下定决心要除掉自己之后，竟还是一场空吗？

那所谓的真相，还有希望得见吗？

斗神……叶秋。

身处破败的教堂之中，看着那投射在地上的多彩光影，许是受到这环境的影响，还有连番激战的疲惫席卷之下，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努力的邱非，竟然闭上了眼，脑海里掠过了这样的念头——

若您真的是嘉世的神，您真的是不败的神话，您真的对这个自己付出过血汗的基地还有一丝感情，哪怕我今日身死于此，也请不要让嘉世，毁在刘皓的手上。

邱非等了几秒，才睁开眼睛。

与他闭上眼睛之前没有丝毫不同，四周一片死寂，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呵呵，”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我在想什么啊……”

“喂，小朋友。”

这声音落在邱非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在头顶一片阴影落下来的同时，条件反射地，邱非就算还坐在地上，战矛便已向后上方刺去！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来打听一下的。”

邱非朝后仰着头，睁大了眼，手中战矛未能再进分毫。